“在火灾现场，没有犹豫的时候。”张方军说。
1988年出生的张方军是宁波市鄞州区首南消防救援站站长，到现在，他已经在消防一线工作了18年，出入火场、地震灾区，或是在社区、宣教场所科普防火知识。
在相识多年的同事眼中，张方军谦逊、努力。在年轻的队员眼中，他是最可靠的人，下命令快、准，和他出现场有“满满的安全感”。而在张方军本人看来，在火灾现场要作出准确、果断的判断，需要仔细地对现场进行侦查，积累多年训练和现场的经验，以及不断提高心理素质。
张方军所在的鄞州区消防救援大队成立于上世纪70年代，下设首南、福明、彩虹路、曙光、中河和咸祥6个消防救援站，代管五乡、姜山和瞻岐3支政府专职消防队。他观察到，近年来，消防队伍的任务除了灭火，还增添了更多的场景，大到增援汛期洪灾，小到帮居民去除马蜂窝等等。
消防队伍的日常训练也相应地适应转换，常规开展全灾种训练，如水域救援、山岳绳索救援等。张方军也喜欢琢磨，他希望让队员在平时的训练中就有在出警现场的实感，于是和同事一起设计了一款囊括12项模块的综合训练架。
张方军和同事一起设计的综合训练架 吕新文 拍摄
“火灾现场需要有果断的决定”
2024年8月26日，宁波海曙一装潢市场突起大火，整条街的商铺熊熊燃烧。下午3时，张方军所在的队伍被派出增援。消防车上了高架，在数十里外，他便能看到浓烟。
第一波到达现场的消防力量有限，张方军接到任务，要阻止火势向居民区蔓延。在现场，他看到整片厂房四面窗户都有火焰冒出来。附近的居民们都在大喊，害怕火情危及住所。
身为指挥员，张方军立刻抓紧时间布置水枪阵地，本人率队果断深入起火建筑内部寻找起火点，不顾滑倒、被刺伤或砸伤的危险，在钢架林立、铁皮纵横、尖刺密布的火场中穿梭。在12小时后的凌晨3时，张方军与队友共同扑灭大火，现场无一人被困。
张方军所在的队站平均年接警量超过1600起，平均每天接警近5起。最多的一天，队站曾出警20多次，处理完一场警情还在返回的路上，便又接到任务。
让张方军记忆深刻的还有发生在2022年12月的一次爆燃。宁波某精化有限公司乙苯苯乙烯生产装置发生爆炸燃烧，张方军随增援队伍紧急驰援。到达现场时，爆炸燃起几十米高的大火，并且形成了流淌火。这种火是由于易燃液体燃烧起来，流到哪里就烧到哪里，当时对临近的6个罐区57个储罐和11套装置以及园区十几家石化企业造成严重威胁。
张方军主动请战深入内部实施关阀任务，就在刚要进入装置内部时，现场突然再次发生爆炸。他与死神擦肩而过，最终成功将3个阀门关闭，避免了连环爆炸。
消防队员在化工企业爆炸现场 受访者提供
年轻的队员说，和张方军一起出现场是最安心的，命令一条一条清晰明了地下。“能看出是非常果断的，他有思路，知道怎么做。”队员说，“有满满的安全感。”
李春林是首南消防救援站站长助理，与张方军相识十几年。在他看来，这种安全感来自对现场清晰的判断。“你需要做到哪些？他到火场一圈一圈转了以后，就知道火灾的蔓延方向，重点是跑哪一边，主要危险点在哪，我们应该先做什么。”李春林说。
在训练中应对所有可能
一名消防指挥员应当具备什么样的品质？
“体能是基础。没有良好体能，就坚持不下来的。几个小时，十个小时，几天几夜的。心理素质，如果在现场出现胆怯，也不会成功。再一个就是业务技能，平时要多练，现场也要能用上。”张方军说。
近年来，消防队伍的日常训练囊括了更多类型和情景，包括水域救援、山岳绳索救援等。张方军曾到云南，在一百多米的悬崖上模拟救援人员，学习如何寻找位置、设置锚点。也曾在水域上接受培训，学习皮划艇、冲锋舟的驾驶。今年，首南消防救援站的实训场地还增设了地震模拟场地，队员们在歪斜的楼层中完成训练科目，需要有良好的平衡感，有的队员训练完都得缓缓才能吃下饭。
消防训练基地内模拟地震后建筑的训练场
张方军对这些训练抱有开放的心态。他认为，要在训练中做好准备，才能在各类灾情现场做好应对，乐于去钻研具体情境中的技术问题。
他所在的首南消防救援站是高层建筑救援专业队，对高层建筑火灾救援有专业的经验和思路。他举例，高层建筑常常外部有一圈保温层，因此火势往往是往上走，容易形成垂直方向涉及好几层楼的火势；火势蔓延往往是因为疏忽，防火门处于敞开状态；高层建筑救援往往依赖内部设有的固定消防器械，但当这些器械失灵时，则需要依赖队员架设拉梯，用水带灭火。
张方军介绍，以任务为牵引。有时候现场的任务训练里缺乏情景，队员自己就需要创造一个场景，提高熟练度。有些是火情，有些是高空的，还有的是防盗门破拆的。张方军和同事们研究了近十种防盗门锁，以提高遇到火情时紧急开门的速度。“因为我们现在碰到的任务千奇百怪，包括小的任务，需要抓个小猫小狗、马蜂的。如果平时没怎么训练的话，可能到时候不一定能成功拿得下。”他说道。
今年，张方军和同事一起设计了一款包含12种训练模块的实战化综合训练架，囊括了破拆混凝土块、防盗窗、卷帘门、狭小空间救援等模拟场景。他们花了一个多月设计，画出草图，五金厂看不明白，他们又用木头做了三维模型，最终打造出了这款“发明”。
消防队员们还自己设计了弯管水枪，可以在低层把水带挂到高层的窗框上实施灭火。张方军鼓励队员们思考解决方案，“很多时候在实战当中，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。所以说我们也会鼓励队员自己想，这个问题到底怎么解决。”
截至目前，张方军累计培训群众达6000多人次，消除火灾隐患10000余个。但在近20年的消防生涯中，张方军也留有遗憾。他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庭。张方军半个月回家两天，5岁的儿子总打电话来，问爸爸为什么不回家。他也遗憾在某些救援中没能救出更多的人，“只能说在我的能力范围内（只）能够救助一些人。”
张方军做好了打算，未来要在消防事业上一直坚持下去，一直走下去。他说，“业务技能上再多研究，带出更多优秀的消防队员，传承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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